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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上雨龍遊走 透明的鏡面反寫著液晶時間 划過窟窿,落入 地面的雨又再揚起彷彿引力倒逆 愈激昂的旋律愈意在塵封之下 車行遲遲猶得趕路 什麼是雨將洗淨的已經 不再重要不再需要回放 時間反身前進再無可拒 對窗倒影的側臉兀自凝成一道門 音波奮力仍是遲了 雨中唇齒音已逼近隧穴爆裂音 羽尾追趕箭鏃,手指在窗上速寫框景 側臉之門益發清晰 雨都淋過了,穿過去就是我們

覆沒的熱帶雨夜

——2008夏,初至都蘭  「我們已在海濱」 以酒雕刻宣講台的人為鷹拾去 車軌自潮間帶拖曳深藍的凝血 卸下歌謠在公路兩岸唱答 火爐空蕩,齒輪浸在巨人倒下的黑夜 煙囪不再發射妳眼中的星火 我們已在同一灣海岬 明礁磊磊,暗石砥流 翻過山是陌生的熱帶 昨日無限分殖 排隊隨機輪放殘片斷曲 我們只有已經蝕消的海岸 以及尷尬的述詞 那年的鷹不曾鳴叫 對面的島嶼還沒有關閉海面

明溝-1

套上前劇場時代的帽T,失眠未眠索然出門。散步散近了的憂慮。 有人的抒情時代已逝,無論如何辨識重影,必已消亡某些。 立在路旁抽食剩餘菸捲,想及劇場時代的拋擲與必然,變調的鳥不就更難以揣想?既不立壁,亦無傾頹之憂。 此刻公園晴有霾,小蚜蟲爬覓草色褲管直到被我彈飛。錯誤的羅盤,整局歷史皆輸:不知方位而信步,以致此刻面對可憎厲陽。 乾溝中有水流聲?守則說是風吹枯葉連響,夢的記憶卻指向洪水來處。渠中草葉層疊,或許蠻荒早已久埋不耐? 鳥鳴前的陣雨,布帛掀裂:「雨落在全世界的屋頂上」。

餘聲至此

戰鬥機劃開星雲 婚宴的酒巡猜疑層疊 列車披帶海風行經山谷 山背是海鎮 話聲被圓桌轉離軌途 氣壓中心是沉默的切面 山谷的風向單調 巨大的車葉疲軟 流浪幻想的發電廠 酒後的午車 麗日下無從辨識的煙霧 水源地至出海口:隱匿的筆記本繪製心口的支流 歧出的名字與面容滿載浮物 誓詞如咒言無法在她眼中的河灘停泊 眉間是辱罵與自白的刻痕 山徑縫中疲弱的風足 澄黃杯酒倒映我眼中的河床 零星的戰鬥已失去毀滅徵兆的許可 星夜散亂,淌血的沙河無可選擇地留注你未名的眼神

無題

迅速暗了下來 鳶尾的色素滴落 機翼盤旋,在遲緩的音速趕上之前 一九七○的早晨 蘆花輕點,其餘一無所知 大洋撤守潮線,假使 大洋撤守,泅泳的記憶更遠 玫瑰色的閣樓收束抗議的頭顱 一一在自欺的詩派裡掩息 停頓 以及等待下一個停頓 詩行如城垛隨偏斜的板塊一同陸沉 半生中唯二的傍晚 水沫是自珍的怨憐 韻腳如此拗口 毫無清曠之意 老去的歌手尚且顫抖於電氣聲饋 鍵盤起落如不和諧琴音 夜燈乍亮 即是斷代

信紙的獨白

我們何時才能夠交談 牙買加在你頭頂 手中的菸捲已無餘火 寫信給你 秋葉落在首行 窗外已深雪遲暮 什麼時候,我們坐下把信寫完 那時信中的兩種字跡,不知 該寄給誰 無住址的人能夠讀信嗎? 或者這原是他寫給我們的? 樹下坐不久了,泥沼淹沒樓宇 許多人吊在樹上,潮濕的季節持續 字紙糊軟,我們的音量也出走了 什麼時候我們坐在樹下 收拾風乾的體腔,與夢共鳴 也許在暗中的反覆演練 我們只想停止交談 記某次夜談, 直到末日的啟明星

新晨

天線在發芽 列車順風過站 單調的鳥暗中失足 腳印與胎痕順序溼潤 黎明的指法背著他生澀的睡姿 撥逗遲遲不下崗的夜星 枯落的萼片遮掩曆紙上的註記 那原是為了花期而寫 歌者從唱機醒來 哼起遺忘的旋律 而他只適合明確的節奏 被退還的紙箱成群 沿鐵軌經過他的尾椎 往事排遺